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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是几幅素描的合订本试问有何贯串的线索否则岂不是散漫的零页

2022-06-07 02:19:02 发布 浏览 258 次

若说是几幅素描的合订本,试问有何贯串的线索,否则岂不是散漫的零页吗?单靠这题材同是长安的一点,似乎还不够。这里,我们讨论到诗词的组织的问题。诗词的组织与散文的组织,根本上不同。诗词是有韵的语言,这韵的本身即有粘合的力量,有联接的能力。这些散漫的句子,论它们的内容和意义,诚然是各自成立为单位,中间没有思想的贯串,但是有一个一韵到底的韵脚在那里连络贯串,这韵脚便是那合订本的主要的针线(音律的连锁和情调的统一作为辅助)。诗词的有韵,可以使散漫的句子粘合,正如花之有蒂,正如一盘散珠可以用一条线来穿住。

诗歌和散文是两种不同性质的语言,我们不能说哪一种比较古,总之,是语言的两个不同的方向的发展。当人类把最先仅能表示苦乐惊叹的简单的声音和指示事物的短语,连串起来巧妙运用,以编成一个歌谣,或者发展成一段长篇的谈话,是向着这个或那个不同的方向发展,用了不同的艺术。这便是诗歌和散文的开始。一首歌谣是原始的诗词,一篇谈话是原始的散文。诗词和散文的源头不同,虽然以后的发展,免不了交互的影响,但也有比较纯粹的东西。那诗词里面接近于原始民歌的格式的东西,其中不含有散文的质点,不含有思想的贯串和逻辑的部分,只是语言和声音的自然连搭,只是情调的连属,这样的东西,我们称之为“纯诗”。这首《忆秦娥》是纯诗的一个好例子。中国人的词多半可以落在纯诗的范围里,不过其中也有程度的等差,例如那首《菩萨蛮》有很清楚的思想的线索,这首《忆秦娥》中间就没有思想的贯串,凭借于语言和声音的连搭更多,所以这《忆秦娥》是更纯粹的纯诗。

假如我们对于歌谣下一点研究工夫,对于诗词的了解上大有帮助。譬如韵的粘合的力量在民歌里面更显得清楚。“大麦黄,小麦黄,花花轿子娶新娘”,“阳山山上一只篮,新做媳妇许多难”,这里面除了叶韵以外没有任何思想的连属。苗傜民族,男女递唱歌谣以比赛智慧时,也有并无现成的词句,要你脱口而出连接下去,思想的连贯与否倒在其次,主要的是要传递这个韵脚。柏梁台联句各说各的,无结构章法之可言,不过是一个韵的传递而已。那样的各人说各人自己的事,给人一种幽默感,实在不是一首高明的诗,然而我们也不能不承认它是诗。原来韵的力量可以使不连者为连,因为韵有共鸣作用,叶韵的句子自然亲近,好像有血统关系似的。所以有韵的语言和无韵的语言自然有些两样,无韵的语言不得不靠着那思想的密接,有韵的语言凭借了韵的共鸣作用,凭借了它的粘合力和亲近性,两句之间的思想因素可以有相当的距离而不觉其脱节。

这是当初诗歌的语言与散文的语言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发展的现象。一边是认为这一种关联是巧妙的言语,一边是认为另外一种关联是有意义的言语。假如我们处处用散文的理致去探索诗词,即不能领略诗词的好处。因为思想的连贯是一种连串语言的办法,却不是惟一的办法,诗词的语言另外走了别条路子,诗词的句子,另外有几种连接法。

在散文,句和句的递承靠思想的连属,靠叙事或描写里面事物的应有的次序和安排。在诗歌里面另外有几种连接法。散文有散文的逻辑,诗词有诗词的逻辑,也可以说没有逻辑,是拿许多别的东西来代替那逻辑的。如果以散文的理致去探索诗词,那末诗词的句法,句和句之间距离比较远,中间有思想的跳越。

这“跳越”是诗词的语言的一种姿态。但绝不是无缘无故而跳,乃是在诗词里面存在着几种因素可以帮助思想的跳越。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跳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其间不是逻辑而是比兴。比兴也是思想的一个跳越,是根据类似或联想以为飞度的凭借,这是属于思想因素本身的,不关于语言的。比兴在诗词的语言里有代替逻辑的作用,比兴是诗词的思想的一种逻辑。从“潜虬媚幽姿”跳到“飞鸿响远音”,一句说天空,一句说池水,这是对偶。从“画省香炉违伏枕”跳到“山楼粉堞隐悲笳”,一句说京华说过去,一句说夔府说现今,这也是对偶。对偶也可以说是一种联想,但这是思想因素与语言文字的因素双方交融而成。用对偶的句法,两个思想单位可以距离得很远,但我们不觉其脱节,因为有了字面和音律的对仗,给人以密接比并的感觉。这是一方有了比并,有了个着实,所以在另一方能够容忍这思想的跳越的。假如你不跳,反显得呆滞了。在律诗和词曲里,音律的安排成为一条链子,成为一个图案,成为一个模型,思想的因素可以凭借这条链子而飞度,可以施贴到这图案上去,可以镕铸在这模型里,不嫌其脱节,不嫌其散漫,凡此都是凭借了一种形式上的格律,使散漫的思想能够镕铸而结晶的。所以律诗和词曲不容易翻译成另外一种语言,因为如果你拆去这条链子,拆去这个模子,于是乎只见散漫的思想零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也许你能够另外找寻格律,想些另外连串起来的办法,但是在译文里所见的美必不是原文的美了。

《忆秦娥》的总题材是长安景物。作者挑选几处精彩的景物,凭借着语言的自然连串,蝉联过渡,这是一个纯粹歌曲的作法。主要的线索是一个韵的传递,中间又有三字句的重复,以加强音律的连锁性。“箫声咽”唤起“秦娥梦断秦楼月”,中间有联想。“秦楼月”再重复一句,在意义上并不需要,只是音调上的需要,对上句尽了和声的作用,同时却去唤逼出下面一个韵脚来,好像有甲乙两人递唱联吟的意味。这里面充满了神韵。上下两阕一共有四五幅景物画,我们可以细细讨论。但这一类的纯诗,不容易有确定的讲法,因为我们讲解诗词不免掺入散文的思路,不同的读者即可以有不同的看法。所以下面的解释只能说是我个人的领会。

起句“箫声咽”是词中之境,亦是词外之境。词中之境下度“秦楼”,词外之境是即物起兴。所以两边有情,妙在双关。说是词中之境者,这呜咽的箫声乃“秦娥”梦醒时所闻,境在词内,这一层不消说得。说是词外之境者,词本是唐宋时代侑酒的小曲,往往以箫笛伴着歌唱,故此箫声即起于席上。歌者第一句唱“箫声咽”,是即物起兴。听歌者可以从此实在的箫声唤起想象,过渡到秦楼上的“秦娥”,进入词内的境界。于是词内词外融合成一片,妙处即在这一句的双关,故曰“两边有情”。凡词曲多以春花秋月即景开端,亦同此理,因春花秋月是千古不易之景,古人于春日歌春词,秋令唱秋曲,取其曲中之情与当前之景能融合无间也。今此词以箫声起兴,为宴席随时所有,尤为高妙。在词里面,同于这个起法的,冯延巳的“何处笛,深夜梦魂情脉脉”,庶几似之。

从“箫声咽”度到“秦娥梦断秦楼月”,可分两层说。第一层是暗用弄玉的典故。《列仙传》云:箫史善吹箫,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日教弄玉吹箫作凤鸣,夫妇居凤台上,一旦皆随凤凰飞去。古人所谓台即今之所谓楼。这是箫声与秦楼的一层关联。但这词里的秦娥,并不实指弄玉,不过暗用此典,以为比拟,增加关联性而已。《忆秦娥》这词牌原来与弄玉有没有关系,因现存早期的作品太少,无从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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